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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 | 沈书枝:燕子最后飞去了哪里?大概是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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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顾学文 2017-03-20 10:12
摘要:在今天的乡村,像沈书枝这样有五姐妹的家庭,也属少见。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姐妹间相互的照顾与情感的牵念,是作者童年及少年时期最宝贵的记忆。

爸妈筑巢为家,五姐妹口黄呢喃,在无垠的乡野,他们相濡以沫;在无依的城市,“燕子”各自飞远。

当代青年作家沈书枝最新散文作品《燕子最后飞去了哪里》近日出版,文中的生活愈是细碎,亲情愈是温暖。

这部作者历时三年撰写的长篇散文作品,在完整讲述姐妹五人成长故事的同时,也让乡村生活及其变化在其工笔般细致的描绘下,得到了温润有光的呈现。

在今天的乡村,像沈书枝这样有五姐妹的家庭,也属少见。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姐妹间相互的照顾与情感的牵念,是作者童年及少年时期最宝贵的记忆。沈书枝以细密工整的文字、冲淡平和的语调讲述姐妹五人之间的情感和各自的人生故事,温柔地注视着记忆中的自己与亲人,朴素诚实地展现出日常生活中的细微之处。在看似琐碎的讲述中,能让人静下心来感受平淡日子的冷暖,体味生活的质感。

在一页页翻开记忆中或心酸或温情的故事之时,沈书枝更用一支干净且克制的笔,记录下一代人的成长,将新一代农村人向城市转移过程中的新奇和因不适带来的痛楚平实地呈现出来。可以说,正是这些在叙述上的小切口,展现出文本空间的大容量,让人、事与故乡交融一体,情感与格局互为表里。

沈书枝1984年出生,南京大学古代文学硕士,近年来在非虚构写作领域崭露头角。其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文艺风象》等刊物。2013年出版第一部散文集《八九十枝花》,2014年获“紫金·人民文学之星”散文佳作奖,沈书枝的文风深受沈从文、废名一派影响,继承了中国古典的散文传统。其文字平和质朴,字里行间又饱含温情与诗意。

曾有评论比喻她的文字“如同薄暮时分眺望平原地区的山峦,隐隐的轮廓轻微起伏,有说不出的优美淡远”,但是“又别有一种贴近泥土的沉稳和扎实”。这与她的乡土生活经验有很密切的关系。她的作品大多根植于养育她的一方水土——安徽岭南的一个小村庄。沈书枝曾在文章中写道:我想成为一个家乡的自然书写者,想要记录下它风土的变迁和在其土地上的人们的生活与情感,不独艰难而生气自足的过去,以及今日的凋敝和令人疑虑的未来。对沈书枝而言,撰写《燕子最后飞去了哪里》一书,是她回顾过去、认识家乡的过程,更是其确立“自我”的过程。

 


 

►《姐姐》变《双子》

 

上观新闻:2015年,凭借作品《姐姐》,您获得了豆瓣阅读第二届征文大赛非虚构组首奖,这次新书出版,我们看到这篇作品也被编入了,但有了下篇,是讲您和妹妹的。当时写作《姐姐》时就有这样的“双子”设计吗?

沈书枝:这本书的写作起始于三年前。其中《姐姐》的最早一小部分,写于2008年,那时候我尚未开始较为认真的写作,只是平常随手记一些日记,聊以备忘罢了。2013年,因为一位朋友的建议,我开始写作这篇关于我们五姐妹的长散文。

在我最初的计划里,这篇应先总写家庭的情况及当时乡村生活的日常,再分述姐妹的故事,大姐、二姐、三姐各一篇,我和妹妹总是在一起,难分难离,便合写一篇。

到2014年初,这篇文章前面关于姐姐们的部分已差不多写完了,理应接下来写我最熟悉的我和妹妹的部分,然而,像是出于一种近乡情怯的情感,因为一起形影不离生活了18年的熟悉和庞杂,以及从前已写过许多小时候的故事,主角都是包含我和妹妹的“我们”,所以,我迟迟未能下笔去写。

豆瓣阅读第二届征文大赛开始时,我将前半已完成的部分修改后题名为《姐姐》,投稿参加了比赛,最终有幸获得了当年非虚构组的首奖。

而我最后终于克服拖延,开始写后半“我和妹妹”时,已是2016年了。因为一种下笔不能自休的求全责备,这部分的篇幅已经与前面写姐姐们相当,因此最终分成了两篇,命名为《双子》。

这两篇加起来将近十万字的散文,写起来跨越了这么长时间,更多是由于自己的懒惰和害怕。完成的时间一再迁延,说起来是很惭愧的。

除了长的这两篇外,余下的三篇也是写小时候家里的人事,算是对它们的补充与扩展,因此并成一本完全关于我家乡与家庭的人事之书。

 


 

►大路和小路

 

上观新闻:“没有人走的路,正如没有人住的房屋,败落得尤其迅速”,在您的笔下,路是如何连接昨天和今天,如何牵扯着过往记忆的?

沈书枝:去年“十一”长假时,我带着出生不久的孩子回安徽旧家稍住。有一天,我和姐姐们及她们的孩子一起,从乡下到县城买东西。车子快开到县城时,二姐的儿子忽然对三姐的儿子说:“然然,马上前面就能看到高楼大厦了。”才5岁的然然听不懂“高楼大厦”这个词,于是7岁的哥哥又改口道:“前面马上就是大路了,我们现在走的是小路。”

当时,我听了心里一惊,果然是城市里长大的小孩子啊,脚下这条我和妹妹大学时才修完通车的318国道,是我们心里不折不扣的大路,而在他的眼里,大概因为两边看到的还是农田和村庄,所以认为这只是一条小路。

实际上,从小被我们称为“大路”的那条路,就是绵延在田畈间,连接前后许多个村子的那条长长的路。这条路在三四年前才由黄土路改修为水泥路,两边种上从前乡下没有的女贞树。

这样的路,在由城中到乡下来玩的人看来,是条不折不扣的“乡间小路”,然而这是我们那时候最大的大路了。

而那时候的小路,是从前我们上小学的路,从一条田埂到另一条田埂,最后爬上小学校后面小小的山坡。这样的小路,随着小学校的关闭,如今是完全消失了。从前去山上掐映山红花、打茅栗子的小路,也早已经为野蔷薇、野竹子和金樱子所扎成的刺笆笼堵塞住了。

就连从前上中学的柏油路,也随着新国道的修成开通而迅速荒败,黑黑的道路两边,乌桕树长得很高,只有乡人偶尔骑着摩托车从上面经过,而那时人声喧哗的乡中心,如今只剩下国道旁几排布满灰尘的破败的商品房。

 


 

►根本是人的离开

 

上观新闻:是什么让路消失得仿佛从来就没存在过一样?面对这种流逝,我们又能做什么?

沈书枝:路的消失,原因有许多,主要是因为劳动方式的改变。比如,收割机取代水牛之后,田埂上不再每天有牛吃草,种田人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经常整治田埂,于是荒草疯长,绝大多数田埂由此被遮没。

从前很宽的塘埂,现在变得很窄,人在上面走,深一脚浅一脚。新的更好的连接各村各乡的大路逐渐建成,山路很少再有人走,渐渐地自然也就走不通了。

而最根本的原因,则是人的离开。年轻的人在这十几、二十几年间,几乎无一例外地离开这只有依靠土地和老天才能获得微薄收入的乡村,去往各处城市寻找生活。没有人走的路,正如没有人住的房屋,败落得尤其迅速。

我记得小路的弯曲与歧途,那里有我们过去的真实的生活,同时充满温柔与痛苦,并不因为如今已付于荒草便应被抛诸大路。我所想做的,也只是绘出这样发光的小路,以免某一日回望时一片模糊,而城中人万一得见,也不至将大路误以为小路。

至于现实中消失的山野间的小路,还是抱了一些微弱的希望,也许哪一天还能有重新勾络起来的时候。

燕子最后飞去了哪里呢?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风的方向吧。

 


 

《燕子最后飞去了哪里》

沈书枝 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笪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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