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受国际社会关注的塔林手册2.0版，本月由剑桥大学出版社首发。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独家专访了参与编写塔林手册2.0的唯一中国专家——武汉大学国际法研究所副所长黄志雄教授（详情可见《塔林手册2.0第一次有了中国专家的声音，九个问题让你认识它 | 专访黄志雄》）。在系统回答了记者有关塔林手册的提问后，黄志雄说，这次国际工作的经历带给他的，还有手册之外的启发。

记者手记

来自塔林的歌声

黄志雄在采访中提到了两首歌。

一首是《游击队之歌》。在谈到中国如何应对塔林手册2.0时，他用“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这句歌词，表达塔林手册其实有“可以为我所用”的一面。“不要盲目地信奉甚至加以神话，完全可以批判分析。但与此同时，我觉得也不需要过分担心和过度防范，或者简单把塔林2.0看作对中国不利的因素。”

另一首是脍炙人口的英文童谣Row Your Boat（划小船）。作为唯一的中国专家，在塔林手册2.0紧凑的编纂议程之余，黄志雄和国际专家组的其他专家也有互动。有一次在餐桌上，大家开怀聊天，提出高歌一曲助兴。可让这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国际法专家们唱什么呢？Row Your Boat是黄志雄的提议，这是他上幼儿园的女儿最喜欢的儿歌。于是一群人孩子般唱起这首儿歌放松：

Row, Row, Row Your Boat（划、划、划你的船）

Gently down the stream（慢慢地顺流而下）

虽然来自不同的国家，虽然各自代表的国家利益和价值观不尽相同，但他认为，“大家还是有共同语言的”。这个“共同语言”，就是学者们对国际法的兴趣和理想，所以私下里大家还是以朋友相待。

2015年6月参加塔林手册2.0版国际专家组第一次会议期间，黄志雄（左一）与该手册主编Michael Schmitt教授合影。

塔林2.0国际专家组的成员里，有些黄志雄之前就认识，通过这次共事，友谊进一步加深了；有些以前不认识，现在成了不错的朋友，在专业上也有了更多的往来和交流。2015年七八月间，黄志雄去美国短期工作一个月，他和家人就曾住在美国学者Eric Jensen家里，得到了对方的悉心照顾。

在与他们交流的过程中，黄志雄感受到我们国家在网络空间国际法的研究，乃至整个国际法队伍建设等方面，与西方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不少西方专家在一些国家实践、具体案例的分析和讨论上，显得驾轻就熟，而我们在这方面存在很多不足，尤其在学者方面存在欠缺，研究力量仍然非常薄弱。”黄志雄告诉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在网络空间这个新领域，很多问题并没有现成方案可以照搬。因此，学者的“出谋划策”特别重要，这也正是学者编写的塔林手册在国际上受到重视的根本原因之一。“中国学者如果不能够有所作为，在国际上积极发声，中国的国际话语权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目前，我国已经提出要实施网络强国战略。黄志雄有一个观点：大国外交必重法律。“我认为要成为真正的网络强国，那就必须要成为网络空间国际法的强国，要能在网络空间国际规则的制定中发挥更大的影响力。”小智治事，大智治制。对此，我国政府已表现出高度重视，“十三五”规划就第一次明确提出，要“积极参与网络、深海、极地、空天等领域国际规则制定”。 在2016年10月9日关于实施网络强国战略的中央政治局学习中，习近平总书记再次强调要加快提升我国对网络空间的国际话语权和规则制定权。

在黄志雄看来，大国竞争越来越多地体现在规则的竞争上，目前我国在网络空间国际规则中的实际影响力，还是与我国的国际地位和需求不相匹配。现在网络空间国际规则制定还处于起步阶段，但是已经有“提速”的迹象了，中国要一开始就积极参与进去，绝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对此他深感任重道远。

2017年2月，黄志雄（左一）以亚非法律协商组织网络空间国际法工作组报告员身份参加该工作组在印度新德里举行的第二次工作组会议。

黄志雄个人有两个建议。一是加大国际法专业领域队伍建设和人才培养的力度，催生一批真正懂网络事务、懂国际法的专家，充实到学界的研究队伍和政府的专业队伍中去，在相关国际谈判和对话中提出我们自己的意见和主张，体现和维护中国的国家利益。

二是加强政府与学界的联系与互动。“我自己有幸参与过一些对策咨询和实务工作，我认为这样的联系还可以加强，学者可以常态化、制度化地参与到政府的相关工作中去，形成政府和学界优势互补、供需对接、高效协作的机制体制，让学者的声音成为我国软实力和国际话语权的有机组成部分。”他希望能在国家有关部门的支持下，建立专业的网络空间国际法智库，让学者在推动网络空间国际法的制定和形成方面，更好地为国家献策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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