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元宵节，也是商务印书馆120岁的生日。

120年前的1897年2月11日，中国近代以来最有影响力的、历史最悠久的出版机构商务印书馆在上海创办，他的创办人包括夏瑞芳、鲍咸恩、鲍咸昌、高凤池等几个从事印刷的职员。

为什么中国最早的出版机构会在上海诞生？为什么几个从事印刷业的工人成为最早出版机构的投资者？这还要从近代中国转型的时代背景谈起。

►开始时只有两部手摇小印机、3台脚踏圆盘机和3部手扳压印机

1897年2月11日（农历正月初十），商务印书馆创业于上海

1843年上海正式开埠以后，在不到10年的时间内就迅速成为了中国最重要的贸易港口城市。在成为中国经济中心的同时，上海也迅速成为了西方文化的出版和传播中心。

在上海开埠后不久，墨海书馆就在上海创办。墨海书馆是由英国伦敦会传教士麦都思、慕维廉、艾约瑟等在上海创建的书馆，也是中国最早采用西式汉文铅印活字印刷术的印刷机构。包括王韬、李善兰在内的一批近代中国最有影响的学者，都曾经在墨海书馆学习和翻译过西方政治、经济、科学、宗教等书籍。

这其中，苏州人王韬功不可没。王韬先后十多年参加墨海书馆的编辑工作。也正是由于这段经历，在墨海书馆结束经营以后，王韬于1874年创办了世界上第一家成功的华资中文日报——《循环日报》，因此王韬被尊为中国第一报人，王韬也成为中国第一位报刊政论家。

正是由于上海创办了中国最早的出版机构，也培养了一批最早的出版和印刷人才，这才为夏瑞芳他们创办商务印书馆奠定了必要的基础。

创办人夏瑞芳（1872—1914）、鲍咸恩（1861—1910）、鲍咸昌（1864—1929）、高凤池（1864—1950）

1871年出生于江苏青浦的夏瑞芳，与其他几个创办人一起在学校时都学过排印技术，毕业后又都在报馆、书馆做事。他们看到了在上海办出版企业的前景，1897年与几个朋友共同集资3750元，在上海创办了商务印书馆。开始的时候，这家机构只有两部手摇小印机、3台脚踏圆盘机和3部手扳压印机，机构也只是承印一些商业表册、账本和教会图书。如果没有后来夏瑞芳邀请张元济的加入，商务印书馆也不可能成为中国近代出版业中历史最悠久、最有影响的出版机构。

►与“五四时期”蔡元培主持下的北京大学一样，成为中国的思想文化中心

1910年，办师范讲习社、办养真幼稚园

张元济1867年出生于浙江海盐的一个书香世家。作为清末进士，曾经与谭嗣同一起在总理事务衙门任职。《马关条约》签订后的时局危亡，驱使他走上了一条与传统中国读书人不同的人生道路。

1902年，张元济正式进入商务印书馆，历任编译所所长、经理、监理、董事长等职。在他任职期间，他聘请了包括蔡元培在内的当时中国最有影响的知识分子，相约以翻译、出版西方思想、文化、经济、政治等著作，以培养新式人才为己任。严复、林纾等著名学者的译著先后在该馆出版。包括高梦旦、杜亚泉、夏曾佑、陈布雷、竺可桢、任鸿隽、陶孟和、顾颉刚等大批杰出的文化人、学者也先后在商务印书馆任职，这才奠定了商务印书馆在中国出版界的地位。商务印书馆也因此和“五四时期”蔡元培主持下的北京大学一样，成为中国的思想文化中心。

在长期的合作中，商务和当时的文化界人士逐步建立起了一种超越于单纯商业之外的关系，情深义重，血浓于水。许多当时的文化界名士在商务印书馆受到了超乎寻常的礼遇。与张元济私交甚深的蔡元培两次出国，商务都慷慨相助

►1亿册的印刷总量，在一个文盲占大多数的时代是一个奇迹

1931年底，商务在全国各大城市设有36个分馆、1000多个销售网点，遍布全国和整个东南亚；职工人数达4500 人，其中编校人员千余人；年出版图书千余种，占全国年图书品种总量的40%以上

其中，有几件事件的正确决策，是商务印书馆迅速发展的重要原因。一是推出严复翻译的《天演论》、林纾翻译的《茶花女》等大批外国学术、文学名著，使出版这些著作的商务印书馆名声大噪；二是主持影印《四部丛刊》、校印《百衲本二十四史》，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而最重要，也是最有影响的事件是，科举制度结束前后，特别是在中华民国成立以后，组织编写新式教科书，在中国近现代教育史、文化传播史上具有开创性的意义。

1903年，中国的第一份正式版税合同，是近代著名翻译家严复与商务印书馆签定的

1904年，商务版《最新初等小学国文教科书》出版，被全国各地的学堂广泛采用。教科书发行总量占到了全国的五分之四，印刷总量达到1亿册，这在一个文盲占大多数的时代完全是一个奇迹。商务印书馆不仅编写了影响极大的小学教科书，而且组织编写了从小学、中学到大学的全套教科书。之所以立志于通过编写教科书来普及教育，是因为张元济认为，只有用教育来培养更多的人才才能拯救衰亡的国家。

►“把这个中国最重要的文化机关焚毁了，它则永远不能恢复”

1932年，“一．二八”事变，日本帝国主义进犯淞沪，商务印书馆总管理处、总厂及编译所、东方图书馆、尚公小学被炸焚毁，损失殆尽，纸灰纷纷扬扬飘洒于空中，数日不绝

参加过百日维新的张元济，对于积贫积弱的国家立志进行改革。他将经营商务印书馆看成他毕生追求的事业。直到半个世纪后，已经风烛残年的张元济还用颤抖的手写了一首诗，告别他的商务馆同仁和一生经营的商务印书馆。诗中写到：“昌明教育平生愿，故向书林努力来，此是良田好耕植，有秋收获仗群才。”

但他花费一生心血经营的商务印书馆还是在1932年1月29日遭到了日军轰炸。这次灾难性的事件使这个占全国出版量52%的出版巨头80%以上的资产被毁。同时被毁的还有商务印书馆所属的东方图书馆珍藏的45万册图书，其中有很大部分是古籍善本。日军之所以要炸毁商务印书馆，用时任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盐泽幸一讲的话来说：“烧毁闸北几条街，一年半年就可恢复。只有把商务印书馆这个中国最重要的文化机关焚毁了，它则永远不能恢复。”当然，历史证明，侵略者的判断错了。

董事会随即作出决定，由主要负责人组成复兴委员会。以“为国难而牺牲，为文化而奋斗”的口号，开始一系列的复兴活动。八月一日复业，实行日出新书一种

今天，在商务印书馆成立120年之际，回首120年来商务印书馆艰难的成长和发展历程，我们发现，一个像商务印书馆这样的文化出版机构，可以说是随着国运衰而衰，国运兴而兴。如何通过商务印书馆这样的出版机构更好地传承文化，更好地用文化滋养行进中的中国，去实现自己的发展目标，值得我们思考。因为只有用文化滋养的中国，才能拥有一个全新的未来。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雍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