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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手工艺人 | 千年传统漆艺,让这对80后夫妻“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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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苏昊炜 周楠 2017-02-10 19:32
摘要:犀皮漆器何以得名?郝佳卿回答,一种说法是犀皮漆器上的花纹呈现出一圈圈纹理,宛若犀牛臃肿的肚子在草地摩擦后留下的圆纹。

 

普陀区有一座岚灵花鸟市场,这里不只有贩售花鸟鱼虫的店铺,不少从事玉石、古董、手工艺品的小店也云集于此。在这座花鸟市场深处有一家 “草木堂”,走进店里,一眼望去尽是精美的瓷器、漆器,店面装修简洁干净,让人颇赏心悦目。

 

店主是一对80后夫妻,丈夫郝佳卿,妻子任仁。2016上海市民手工艺大赛中,两人共同创作的大漆花瓶收获了评委高度评价。这件作品的原材料,是数千年前古人就开始使用的天然大漆,技法则是复杂而传统的犀皮工艺。黑、红、黄、蓝,几种简单的漆色却创造出不一样的绚烂。

 


一件犀皮漆器要上30多层漆

参赛作品。

这只犀皮漆花瓶颇有特色,一臂高的瓶子通体光滑,形态优美。瓶颈是全黑色,瓶腹则色彩灿烂。乍看花纹杂乱无章,细看才发现,不同颜色形成了无固定形状的小圈,互相嵌套。黑、红、黄、蓝几种色彩仿佛流水的波纹,在瓶腹上自由流淌。虽是一件静物,却呈现出流动的美感。

 

犀皮漆器何以得名?郝佳卿回答,一种说法是犀皮漆器上的花纹呈现出一圈圈纹理,宛若犀牛臃肿的肚子在草地摩擦后留下的圆纹。另一种说法则是明清两代的犀皮漆器表面往往呈现凹凸不平,看上去有牛皮质感,因而得名。

 

漆器作品所用的漆,是中国最传统的“大漆”。漆树表皮割开之后,将韧皮内流出的白色粘液进行加工,就得到了这种纯天然的树脂涂料。中国漆器的制作历史极为悠久,距今7000余年的河姆渡遗址中,就曾出土一件朱漆碗。考古中发现的木料大多朽烂不堪,而这件朱漆碗则基本保持了完好的形状。在《诗经·定之方中》这首反映春秋时卫文公营建宫殿、建国兴邦的诗中,就有“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一句,大漆作为制作琴瑟的材料当时已被使用。

金缮后的瓷器。

漆器工艺在数千年的传承中曾出现多次断代,直到明朝人黄大成写作《髹饰录》一书,详尽记述了漆器的形态、分类以及制作工艺,使得今人得以一窥传统漆艺的全貌。郝佳卿和任仁两人正是遵循这种最传统的技法来制作。

 

要制作一件犀皮漆器,首先需要将糯米粉调入大漆,接着用丝瓜巾蘸着大漆推出一个个突起的小尖,称之为“捻”,然后静待大漆干透。闷热的黄梅天是最好的干燥时节,需要自然荫干一天。如果是其他季节,则必须要放入特制的荫干柜,两三天才能完全干透。打捻之后还要在上面一层层地涂抹大漆,每一层都要干透之后才能刷下一层,足足要刷上30多层。因此,一件犀皮漆器制作周期往往长达三四个月甚至半年。

 

每一层的大漆颜色不尽相同。天然大漆荫干后呈现褐黑色,常说的“漆黑”即源于漆的本色。加入朱砂等天然矿石后,大漆会呈现出红、黄、蓝、白、黑等颜色。大漆髹饰完毕之后,还需要用砂纸打磨光滑,色彩各异的漆也随着打磨显露出来,形成优美自然的纹路。郝佳卿说,打磨完成之前,是不知道最终呈现出的效果是什么样的,每一件犀皮漆器都是全新的创作。

 


历经8年闯荡后爱上漆艺

打磨中漆器。

郝佳卿和任仁相识于2007年,两人在上海一家摩托车车友会年会上担当主持人,私下一接触,一拍即合。“我们都是那种不愿意被条条框框束缚的人,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结婚后,他们没有过上长辈所希望的安定生活,而是辞去工作,到绍兴做婚庆生意。郝佳卿和任仁在山中租了间小屋,山间新鲜的空气、清冽的泉水都让他们倍感享受。工作不忙,两人每日品茶看书,优哉游哉。

 

几年后,这对夫妻又来到厦门,因为爱茶懂茶,在当地做起了茶叶买卖。“一次看新闻的时候,我俩突然意识到世事无常,人的生命有时太过脆弱,如果活着的时候没有把想去的地方都去过,那实在太过遗憾。”两人说走就走,变卖了厦门家中的大部分东西,开车三天三夜来到一直神往的云南大理,在洱海边租了一间小屋,并在当地的花鸟市场继续做茶叶生意。

 

2015年年初,任仁的母亲身体抱恙,夫妇俩从云南赶回上海照顾。一日在家泡茶时,郝佳卿无意将茶壶磕开了一个缺口,这把雌壶他们平时颇为喜爱,因此自然想要进行修补。一番查询,他们了解到大漆具有极强的粘合力,可以用来修缮瓷器。在缺口处涂上大漆,静待干燥之后根据壶边缘的形状进行打磨。

 

柴烧壶的缺口补上了,夫妇俩对大漆这种灵动含蓄的材质却着了迷。翻阅古籍加上视频学习,他们决定亲手做一些漆器。然而遇上的第一个难关是大漆过敏。干透的大漆安全无毒,耐腐蚀,耐150度的高温且不渗水,但是绝大部分人都会对未干燥的大漆出现过敏,甚至走过漆树林时都有可能出现症状。郝佳卿回忆起那时的“惨状”:“一开始接触大漆时,我们没有什么反应,还以为自己有抗体。两周之后双手肿成一片,奇痒无比,甚至无法握拳。”这种过敏的情况循环往复,持续了一年左右才逐渐形成抗体有所好转。

 

夫妇俩那时除了吃饭睡觉,一天16个小时不是在工作台前上漆,就是在水台边打磨,完全进入了痴迷模式。尽管承受着过敏的痛苦,资料的匮乏以及干活的劳累,他们的漆器作品却一件件成型,夫妻之间经常学习探讨,互相促进,经验也一点一滴地累积起来。任仁偏爱小巧的碗碟,郝佳卿则对瓶罐这样的大件情有独钟。

 

双方父母对子女这样的“不务正业”颇有微辞,“你们做的这些能挣钱吗?”是最常被问的问题,郝佳卿于是将自己精心髹饰的小碟子放在朋友圈出售,当即便有识货的朋友出高价买了下来。去年3月,两人在岚灵花鸟市场租下一间小店面,取名为“草木堂”,主营漆器和瓷器修复。问及漆器是如何出售时,郝佳卿坦言:“漆器虽然售价高,但每一件都要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感情,因此我们几乎只卖给能欣赏珍爱漆器的朋友。”

 


人磨漆,更是漆磨人

 

记者到店采访时,正遇上一位客人找上门来。他从纸盒里掏出几只茶壶,有的壶嘴磨损,有的则是壶身开裂,想来做修补。

 

郝佳卿告诉记者,针对不同的破损,得用上不同的修补技艺,自己最擅长的是金缮和锔瓷。金缮往往用于器物边缘的裂口,先用大漆和瓦灰调好,抹在缺口上,放置一个半月直到干燥。打磨之后再上一层推光漆,在推光漆将干未干之时,贴上金粉或是金箔。不但形状贴合,金漆部分更能给原来的器物增添一份美感,化残缺为美。

 

而对于较长的裂缝,则必须用上锔瓷的手艺。锔瓷需要在的裂缝的两边打孔,瓷胎往往只有几毫米厚,打孔时的毫厘之差就会对整件器物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孔打好之后还需要打入锔钉,再向裂缝中添入糯米粉和石灰粉,才算锔瓷完成。那位客人告诉记者,锔瓷好坏一试便知,锔得好的茶壶不但滴水不漏,视觉观感上也能多几分趣味。

 

金缮和锔瓷是夫妻俩在练习制作漆器时,同时钻研的两项技艺。于他们而言,漆艺已不仅仅是一项手工艺,更是对于心性的磨练。“有这么句话‘人磨漆,漆磨人’。无论是金缮这样的小尺度修补,还是犀皮漆器这样的大尺度创作,都需要漫长的等待和十足的细心,整个过程极其磨练人的心性。”

 

就在上个月,任仁和郝佳卿的女儿诞生了。当问起郝佳卿对女儿的未来有什么期待时,他回答:“做漆器太耗精力和体力,到了50岁也许我俩就做不动了,希望她未来也能跟着我们俩学做漆艺,把这项手艺一代代传承下去。”

 

“也许有一天还会离开上海,去过我们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无论走到哪里,漆器这项手艺不会放下。”

 


(编辑邮箱:jfshquxian@163.com)图片来源:受访者本人提供 图片编辑:朱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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