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幕员下台后，徐卫娟等“奶奶辈”的乐手穿着白色的演出服、戴着白手套微笑着上台坐定，从左往右依次手拿圆号、单簧管、大管、小号、大号等乐器，后面还站了个敲大鼓的——这已经是“简配版”的交响乐团配置了。

“以前和咱一样，下地挑菜、进树林捡枯枝当柴烧样样都干，没事最多跳跳广场舞，这一年练下来，真能演奏乐曲了？”观众席上有人小声嘟囔，大家眼里都充满了期待和好奇。没想到，大妈们合奏的一支《欢迎进行曲》高亢嘹亮，还分了主旋律和伴奏谱，不少观众听完后大声鼓掌：“和我在电视里听的一模一样，我也要报名参加乐团！”

不久前，崇明建设镇的这支平均年龄近50岁的女子管乐团在镇文化节闭幕式的舞台上正式亮相并作了“汇报演出”，惊艳全场。不过，这支“奶奶辈”的乐队其实组建了才一年，大多数成员以前是“纯乐盲”，连“哆来咪”是啥意思都不知道。“谁说农村大妈没有爱好、业余生活贫乏？今后我们还要坚持定期排练，到镇上每个村居巡演，还要争取到区里乃至更大的舞台上去展示风采！”乐团发起人、建设镇社区学校校长赵元钱对记者说。

乡村妇女也要过把“音乐瘾”

为何会想到要组建这支女子管乐团？建设镇副镇长黄慧告诉记者，近年来农村地区土地流转力度加大，土地集中后由大承包户进行规模化经营，这让不少原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妇女减轻了不少劳作压力。另一方面，如今崇明不少年轻人在上海市区或外地打工求学，多数中老年人平时见不到子女，也无需为下一代操劳，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现在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绝大多数人家已吃穿不愁，农村地区的中老年妇女也有精神文化生活方面的需求。生活无忧、时间充裕，闲下来怎么办？我们就想通过提供免费乐器培训的方式，让乡村妇女也能过一把‘音乐瘾’。”

去年春节后，建设镇社区学校就开始组建这支女子管乐团，镇里在乐器购置、场地协调、工作人员配置上都提供了全方位支持。赵元钱对记者坦言，在招募第一批学员之前，他心里是没底的：大家会不会碍于面子不报名？铜管乐这种“洋气”的东西，在农村地区会不会“水土不服”？事实证明他多虑了。“通知下发后，大家争相报名，第一批报名的有50多人，其中不少人以前从未学过乐器，积极性之高超乎我的意料。”

最终，赵元钱在退休音乐教师杨苏瞻和民间音乐教师朱学新的帮助下，从报名者中选了23人，组建了这支女子管乐队，其中约20人是农村家庭妇女，不少人已经当了奶奶或者外婆，年纪最大的队员是徐卫娟，已有63岁。乐团的活动地点在镇上的社区文化活动中心里，每周六排练两小时。

乐团排练。

花了四个月排成《红星歌》

这样一批“零基础”的“奶奶辈”学员，怎么学铜管乐？有20年管乐教学经验的杨苏瞻告诉记者，必须用“土办法”，耐着性子一步步教。

去驾校学开车，第一步要通过理论考试；学乐器也一样，第一步理应先学基础的乐理知识。不过，杨苏瞻没有这么做：“她们都是热情有余、毫无基础的人，而且也都上了年纪，枯燥的乐理难以学会，也容易影响她们对学乐器的兴趣。我跳过了乐理知识这个部分，直接从乐器上手。”

乐团中的次中音号手徐卫娟告诉记者，她至今对第一课印象深刻。“老师拿着一个个号子给我们，讲解了吹奏方法，让我们先学会吹响。一开始我怎么也吹不响，吹得嘴巴发酸、脸颊生疼，到第二、第三节课的时候才能让号子正常发声。”

等到大多数人能吹响乐器之后，杨苏瞻给大家讲解了简单的指法，开始进行音阶练习。“从‘哆’吹到高一个八度的‘哆’，简单的一串音阶要让大家都能吹下来，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只要她们有一点点进步，我都会表扬鼓励，比如我会跟她们说，你们现在学会了，以后在家就能教教小孙子小外孙，多好啊！这样一来，大家学习的兴趣始终不减，越吹越有劲。”

乐团整体排练的第一首曲子，是齐奏曲《红星歌》，从组建乐团到排成这首曲子一共花了四个月时间。“确实不算快，但当大家能把这首耳熟能详的曲子自己演奏出来的时候，成就感是巨大的。不少学员开始自己购置乐器，闲暇时间在家自己练，有的人有几个小节吹不下来，还会背着号子、开着电瓶车来我家问我到底要怎么吹。”杨苏瞻告诉记者，此后他又给乐团排练了《欢迎进行曲》、《青春舞曲》等分谱的合奏曲。

教学过程中杨苏瞻发现，多数人不认识五线谱和简谱，怎么背谱子？他灵机一动，让学员们在谱子上用自己熟悉的记号把唱法标注上去。樊菊香就是这样做的，在她的谱子上写满了“米so倒，啦米so”（《欢迎进行曲》的开头）这样“中文+英文”的“混合音标”。“办法土归土，但管用！将来真正学会了，就不会再用这样的‘土办法’啦。”樊菊香说。

乐团里不识谱的成员，在谱子上标注了中文＋英文的“混合音标”。

“感觉自己变年轻了”

一年来，不论风吹雨打、酷暑寒冬，管乐团雷打不动，每个周六都在镇社区文化活动中心训练，极少有人缺席。这些“奶奶辈”的人告诉记者，加入了这个管乐团之后，最大的感觉是自己变得更年轻了，对生活的态度也比以往更加积极。

尽管在乐团里年纪最大，但徐卫娟从未缺席过训练。她的老伴常年生病，养家重担全部压在她的身上。“以前自己有时候会感觉很苦闷，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整天很愁苦。现在有了乐团作为精神寄托，我感到人很轻松、很开心，现在已经学会了十几个曲子，在家做家务时我也会哼哼唱唱，感觉就没有以前那么苦、那么累了。”

50多岁的陆信娟身患重病，她对记者说，是管乐团增加了她和病魔作斗争的勇气和毅力：“这就像个大家庭，不仅给我带来快乐，也让我感到温暖。以前我从未想过，自己可以站在舞台上演出，如今几次演出之后，一曲终了、掌声响起，那种感觉太美妙了。平时走在村里也会有人称赞我吹得好，这给了我很大的自信，也给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

赵元钱告诉记者，目前这支女子管乐团还非常稚嫩，演出水平也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今后，我们要坚持排练，不断提高演奏水平，还打算到镇上13个村居委以及敬老院去巡演，让更多农村老百姓感受音乐的美妙！”

（图片由崇明区提供。 图片编辑：曹立媛 编辑邮箱：jfshquxi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