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本来还仍然处于过年走亲戚、互相走动、吃饭喝酒的浓厚节日氛围中，但因为今年开春早，很多村民都已经带着农具到田里忙活了。笔者所在的家乡属于沂蒙山区，耕地大都分布在丘陵上，没有像鲁西华北平原上的开阔土地，大部分都是细碎的小块土地，且人均耕地不足一亩。但正是因为土地少，农民才对土地更加珍惜。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所以春节也就意味着春忙的到来。

在这个时间段，农民主要忙着为春耕做准备，虽然很多人都开始离开家就近打工，但中年人还不会这么早离家，而是会忙完农忙后才出去打工。留守在家的中老年人就更要早早开始准备农耕。主要的农活包括耕地、栽种经济作物等，因为是丘陵地区不适宜用机械，所以笔者家乡的大量土地还是要用人工来耕，既不用牛也不用旋耕机。虽然今年村子里有几户人购买了小型旋耕机，但仍然因为土地面积小而不方便操作，对于中老年人而言更是操作不了。所以，在农忙时节就会看到田野里到处都是人头攒动，每家每户都会在认真打理耕地。

更多的人是在抢季节栽种黄芩、丹参等药材经济作物，这些作物从前几年开始才在村子里普遍种植，主要是因为近几年的市场价格还不错。于是，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会栽种一点。但这些经济作物从栽种到产出都需要高密度的劳动投入，所以每户栽种的面积也不会太大，少的有几分地，多的有一亩地。栽种时的劳动投入主要是移栽，要将提前育好的苗移栽到地中，而且如果想要种植成功率高的话还要浇水，但因为当地水源条件差，需要把自家的自来水用拖拉机运到田地上，这同样增加了劳动投入。

就以笔者父母为例，他们花了三四个小时，才栽种了不到一分地的黄芩，而且还没有用水浇灌。在中间的生长过程中，要不断到田里拔草，而且因为丹参、黄芩的生长期有八九个月，所以中间要进行多次的人工拔草。收获阶段才是劳动投入最大的时候，因为这两种经济作物的药用价值主要是体现在根系上，所以经过近一年的生长，其根系就特别深且庞大。而大部分农户又主要使用人工来刨挖，所以就显得很费劲，很多农户一上午才能刨七八斤。有的家庭也会雇请挖掘机来开采，一亩地的费用是120元，但大部分家庭为了节省成本，都选择了劳动替代资本投入，以保证获得更多的收益。

在市场销售上，去年黄芩的价格是3.2元一斤，丹参价格好的时候有7.2元，行情不好的时候就只有五六块钱一斤。一亩地丹参的产量大约在800斤左右，所以收入能有5000元。黄芩因为价格低，大部分家庭都只是种一点。这样看来，种植黄芩、丹参的收入要比种植粮食作物要好，但正因为它们所需要的劳动投入要大很多，且在开挖丹参时是需要特别大的体力，所以当前在家种田的农户也不会种植太多面积。笔者父母今年就种植了二分黄芩、一亩丹参，每想到在秋季挖掘这些根系时，父亲都会表现出一些担忧，主要就是要耗费大量的体力才能把它们卖出去。但为了能多增加一些收入，还是义无反顾地像全村大部分村民一样去种植。

土地之于农民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其实在田地里种植经济作物，还是大部分村民的少数选择，他们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少自然风险和市场风险的粮食作物耕种上。虽然大家都认识到了当前土地收益少、种田不划算，再加上地块分散、基础设施不行，又加重了种田的各种成本，但到了开春农忙时节，农民还是要按照节气安排农事，更不会让土地荒芜掉。即使自己耕种不了，也会找亲朋好友来代种。

按理说，笔者家乡的农业生产条件应该算很差的，不仅是丘陵山区的小块、细碎田地，道路还不方便，很多地方还都是羊肠小路。这导致种田的时候不方便，秋收的时候更不方便，如笔者家的很多田地都是在丘陵上，收割玉米、花生时需要先肩扛人挑到山下公路上，然后再运回家。这对于中老年人而言，确实面临着很多困难。如笔者父亲在几次秋收时都把腰扭了，但他不仅还坚持种地，而且从前几年还种起了爷爷家、二叔家的一些地，这些地其实面积也不大，道路也不方便，产量也算不上高，但因为总不能在家闲着，也不能让地空着，就连续种了几年。这样，加上笔者自家的四亩地，承包的一亩多地，还有爷爷家的一亩、二叔家二亩，去年父母一共种了有八亩左右。这对于丘陵山区的农户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土地面积了。

除了土地数量之外，村民还会在耕种上花费很多精力，以保持土壤肥力，增加产量。本村中就有一个农户，每年在秋收完的时候整理好田地，还会在年前把农家肥运到田里，这样在开春种田时土地就十分松软，即增加了土壤肥力，也减轻了耕种的体力投入。听父亲说，他种地很严格，有时候还会指责别人的地种的不好。因为种的好，产量也高，种田收入也高。父亲甚至还说他种一亩的收入能赶上别人种两亩田。他年龄在55岁左右，也不外出打工，就在家里打点零工，一年收入能有一万多。再加上种五六亩土地，也能有一万多的收入。这笔收入就可以构成家庭经济中很重要的部分，如果再加上儿女外出务工的收入，整个核心大家庭的收入也已经非常可观了。　　 

作者为西南大学中国乡村建设学院讲师

主编：王多

图片编辑：邵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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