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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书单 | 对话《不朽的远行》作者让-克里斯托夫·吕芬:真正重要的是一路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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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王一 2017-02-03 10:03
摘要:真正重要的其实是一路走来的过程,“本质”不在终点,“本质”是路的本身。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一次、两次、无数次地重新踏上这条不朽之路,因为这条路上有吸引人们回来的东西。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什么机缘让您踏上了去往西班牙孔波斯特拉的旅途,并完成了《不朽的远行》这本书?

让-克里斯托夫·吕芬:“朝圣之路”是著名的历史遗迹,贯穿了西班牙北部的阿拉贡、纳瓦拉、拉里奥哈等五个自治区。从公元9世纪以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12个世纪了,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走上这条路。

而我则是出于一个偶然,无心地踏上了这条路。出发时我并没有想过要为此写一本书,因此既没有带笔记本也没记随行笔记,我独自上路,用了5周的时间,走了900公里,从西班牙的边境一路来到孔波斯特拉。然后我回到了家,忘记了这一切。

几个月之后,一家出版社的编辑建议我写一本书,当时我拒绝了,但是慢慢地,那些路上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我就决定将我的故事写下来。要知道,关于孔波斯特拉,迄今已经出版过几百本书了,所以我在写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的书会受欢迎,结果它却在法国大获成功,甚至被翻译成很多种语言,并在各个国家都获得了良好反响。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惊喜。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您觉得这本书为何会受读者欢迎?

让-克里斯托夫·吕芬:我想大概是因为我这本书并不是一本关于宗教的书。朝圣,在我的书中是一件关乎精神和性灵的事,是一个关于人的故事,包括我这个人,我在这条路上的所见所感,以及我遇到的其他人和他们的经历。

在这条路上,我们可以遇见全世界:法国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美国人。当然还有远自亚洲来的:日本的、韩国的,现在或将来,还会有中国的。

但神奇的是,当我们一踏上这条路,就会被抹去从前拥有的社会地位和身份。因为在路上遇到的人不会询问你贫穷还是富有,或者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一踏上这条路,你之前所拥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你会忘却日常生活的束缚,忘却远途的疲惫和坏天气,忘却工业化和物质匮乏,然后精神得以升华,这适用于所有目的不尽相同却行走在各自“朝圣之路”上的人。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您在书里说,当旅程刚刚开始,您问过自己,走上这条古老的路是不是违反了时代潮流,如今,您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让-克里斯托夫·吕芬:事实上,朝圣并不属于某一个时代。每个人来到这条路上的理由不尽相同,有的人是因为信仰;有的人则有别的原因,甚至单纯为了美景而来。

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一天,我路过一片森林,在那里遇到一位老人,他拄着拐杖停在那里,身上的打扮完全是中世纪的模样。这位老人对我说他已经78岁了,而且他看上去像是喝醉了,摇摇晃晃的。我就问他:“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他说:“完全不需要,我从科隆来。”请注意,这就意味着他已经走了几千公里了。他接着说,如果我往前走还会看到他的朋友。于是我把他留在了森林里,继续往前走。

当天晚上,我到达了一座小镇,竟然真的在那里遇到了他的朋友,两个德国人。当时我惊呆了:2000公里,70多岁的高龄!要知道,我走得是很快的,但每次当我来到一个地方,都会发现他们在我前面。于是我越走越快,但是无论如何,到达每一站,他们都在我前面。

最后终于有一天,凌晨五点钟,我从小旅馆走出来,看到一辆计程车开了过来,那两个人正从上面下来———他们其实就是一直坐计程车朝圣的。但我想,这并没有什么,只要你的心在这里,用什么方式有什么重要的呢?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回头看看,您觉得重走这条不朽之路有什么意义?

让-克里斯托夫·吕芬:首先我想说,朝圣路有好几条路线,我选择的这条路,是位于北边的一条线路,比较难走,所以是一条人烟稀少的路。这是我刻意的选择,因为我不想遇到很多人。在这条路上,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真正的“遇见”。

其次,对于我来说,行走的意义在于,当你每天一成不变地在路上行走时,你就特别想和人交流,在路上,你不再蜷缩在你的工作、你的西装里面,这条路完全消除了人与人之间的壁垒,人与人之间可以毫无界限地交流了。

到达固然是开心的,但是抵达终点时你会发现真正重要的其实是一路走来的过程,“本质”不在终点,“本质”是路的本身。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一次、两次、无数次地重新踏上这条不朽之路,因为这条路上有吸引人们回来的东西。

(让-克里斯托夫·吕芬系法兰西学院院士)

 


《不朽的远行》

[法]让-克里斯托夫·吕芬 著

上海译文出版社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笪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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