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AlphaGo的升级版Master再度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众多中日韩顶尖棋手，人们在为日新月异的人工智能技术欢呼惊叹之余，人工智能的发展对人类就业的影响也再度引发热议，有人担心智能化、自动化的技术创新会导致大规模的失业潮。

在探讨这一问题之前，不妨先看看技术变革对于我们当下的经济产生了什么影响。

当前世界经济仍在“慢”步中前行，复苏脆弱，增长艰难，但也不乏一些新的亮点。亮点之一就在于，虽然世界经济持续低迷，但就业市场比较稳定，全球经济的萎靡不振并未造成大规模失业潮。特别是，美国、日本、德国等不少发达国家的失业率从2013－2014年达到高峰后，2015－2016年却呈现向好趋势。中国的情况也同样如此，中国经济近几年下行压力加大，但就业却一直保持稳健，2016年前三季度就提前完成了全年新增就业目标。

显然，上述现象与传统的经济学理论存在不小出入。经典的经济增长理论认为，高增长必然带来高就业，经济下行也会相应地造成失业率的高企。目前全球经济增长普遍都在放缓，但就业反而出现了向好势头。这说明，世界经济增长的动力和结构经过了近些年的深度调整之后，已与危机之初有了较大的不同。特别是，因技术变革催生而来的各种类型的新兴产业，正逐步取代传统产业，成为推动全球就业增长的新引擎和驱动世界经济增长的新动力。尤为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人工智能、互联网、大数据等新技术的快速发展及其与传统产业的融合渗透，分享经济、O2O、互联网金融等一大批新产业形态层出不穷，自雇就业、灵活就业等成为这一时代的主要特征。这些新技术、新产业不仅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同时也提升了传统行业发展效率，为世界经济的复苏和增长注入新活力与新动能。

当然，不可否认，技术驱动繁荣和增长，同样也会引发危机和不安。新事物的出现总是伴随着各种争议，科技发展尤为如此。从克隆到反克隆、从转基因到反对转基因，如今人工智能等的发展也同样面临诸多质疑，特别是人们担心被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取代而产生大规模的失业问题。事实上，从整个历史的发展进程来看，人类历史上的每一次技术革命，都极大地提升了劳动效率，推进了人类社会更好的发展。当然这中间难免会出现不少失业问题，但社会很快会进入另一个稳态发展的阶段，并没有带来长期大规模的失业潮。有学者对英国长达两百余年的历史数据研究表明，虽然近两百年来机器取代人力的步伐从未停止，但英国的就业总量在过去的150年里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长了愈两倍之多。这就强有力地说明，技术创新并不一定总是会毁灭工作岗位，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创造了更多就业机会。

就此而言，技术创新与就业的关系不可一概而论，技术对就业的“毁灭”与“创造”其实是一个整体的两股力量。从短期和局部来看，随着技术创新带动劳动效率的提升，产业内部的确存在机器替代人力、技术毁灭就业的情况。但从长期和整体来看，技术创新对劳动力就业总量的影响非常有限，技术创新和就业总量总体表现为平行增长，只有当大规模技术变革引起产业结构性变动时，才会在短期内引起所谓的技术替代劳动力而带来结构性失业现象。新的进入者往往作为技术领域的挑战者出现，它创造了成千上万的新就业机会，但与此同时，以前占支配地位企业的败落，毁灭了一定数量的就业岗位。从过去的经验和数据来看，这种“创造性毁灭”对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影响较大，但对就业人数总量影响并不显著。因而，所谓“技术创新毁灭工作岗位”只是一种短期内的局部现象，技术对就业的“创造性增长”效应远超其“创造性破坏”效应。

当前世界经济正处在新旧动能转换和新旧周期转型的关键时期，上一轮技术革命带来的增长动力不断减弱，新的技术变革正在酝酿，特别是以人工智能、新材料、新能源等为代表的技术正处在质变的前夜。目前，这些颠覆性的新技术尚在萌芽期，还没有形成巨大的产业推动效应。与前几次技术革命不同的是，目前的技术创新更加强调智能化、自动化的新趋势，如德国提出的“智能制造”、“自动化”，日本倡导的“工业机器人”等。尤其是互联网时代确实正在改造传统的工业化流程和服务经济模式，全球技术进步出现了快速的“劳动节约型”的技术创新和发展方向。无论如何，技术创新尤其是劳动节约型技术创新客观上正在成为一种趋势，自动化、智能化的技术创新正在深刻影响产业结构、经济增长模式和就业方式，其对全球就业的影响和冲击短期之内也无可避免。在这样的背景下，目前世界经济似乎走在了一个充分就业与技术创新发展的十字路口，如何化解新技术革命对就业造成的局部破坏和冲击，如何缓解实体经济下降、失业率上升和就业增长的压力和困难，如何在自动化、智能制造与充分就业之间形成一个新的平衡，成为今天世界经济增长亟需面对的新问题。

尤其对中国这样劳动力众多、就业压力较大、经济面临重大转型的发展中国家而言，如何在产业转型升级中协调好技术创新与劳动力就业的关系，将是不得不认真思考的一个现实问题。对于目前中国的产业结构调整来说，在发展劳动力节约型的高新技术产业的同时，集中发展“劳动密集型技术”产业和“劳动力吸纳型”制度，即形成以劳动力节约型高新技术产业为“龙头”，以“劳动密集型技术”产业和“劳动力吸纳型”制度为基础的产业发展模式是较为合理的。

（作者单位：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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